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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6年5月8日
象山随想
北斗的眼神

    略阳城北的象山,在秦岭这个巨大的“山村”里,不过是一个低矮的“村民”。象山如象,临楼远观,它仿佛将嘉陵江和八渡河分开于身体两侧,引领着子孙的列队,从深远的北方涉水而来,就在它那长鼻子即将惊动略阳小城车水马龙的瞬间,却将端庄、圆润的身形稳稳地顿住了,两条河流也终于随之闭合在一起,夺高峡迂回南下,不舍昼夜,奔巴蜀而去。驻留了下来的象山,它千百年来不变的亲切和静穆,总让人浮想,那个古老的细节究竟是怎样况味?它为什么会留下来?这就是它的目的地吗?  
     
    闲暇之时,举步登临,小路平实而简洁,也许是因为沿途没有胜景、幽处可以串联,路省去了掩映和曲折,也就自然免却了做作和玄虚,顺着大象鼻梁直指山顶。沿阶两边,除了挺立着不失俊朗的柏树外,其它多是一些不知名的杂灌、藤蔓和杂草,在缺水的片石、薄土之上,参差交织,以平民化的方式顽强地演绎着春去秋来。拨开那些横斜的枝桠,你能看到地上各种虫子残碎的尸骨与落叶同腐,也能看到饱满的虫卵与草木的种子同生,你甚至可以嗅到萌芽与腐壤相互混合出一种让人莫名触动的气息。登这样平凡的山,人的精神和思想是自由的,你能彻底以自己的方式去体味一株野草、一只行蚁、一块青石、一缕林风、一声莺啼……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默默地走着、静静地站着、慵懒地坐着,或者点上一支烟,让它来带替你思索。这样的感受,完全不同于去攀登那些盛名之下的山岳,当五棵树被人命名为“五子登科”,当一块山石被人命名为“犀牛望月”,当一泓清泉被命名为“龙潭虎穴” ……它们会迫使你时时处处去附和别人的意象,这是什么,那象什么,进而让你怀疑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那些具有“初夜权”情节的酸腐文人在大自然所呕出的人文污染,无疑会伤害了你对大自然的想象力,剥夺了你同大自然神交的自由。因此,象山恰恰以它的平凡保全了亘古以来的本色和洁净,此为象山之幸,亦是游人之幸。  
     
    象山不高,但它也有独特的韵致。登上象山,人是出世的。当那清风迎面,暝色入目,片云载心,浮躁、烦闷便会悉数消融;遥想那吴王雄兵、道子帆影、李白绝唱尽归于了荒冢流水,平日里的患得患失更会悄然遁迹,人可以把自己以野草、鸟雀的形态融于自然,与众生同在,亦与众生同朽。登上象山,人也是入世的。可将整个山城尽收眼底,看那行人如织、车流如梭、牌楼如笋、市声如沸,更有那些擦鞋的用毛刷把日子的颜色擦得干干净净,那些卖菜的放开嗓门把自己的信仰吼得亮亮堂堂,那些开出租车的把时间追赶得风风火火,那些外出务工的用挎包把家人的热望装得鼓鼓囊囊……小城人们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忙碌着,你会在同一画面直观地感受到生活的质地是如此的厚实,气息是如此的浓郁,伸伸手就可以触及,张张嘴就可以呼吸。  
     
    遍览这动态的生活画卷,不仅常让人联想到著名的《清明上河图》,张择端用精到的画笔、写实的手法描绘出了清明时节的北宋都城汴京,给后人留下了旷世之作,那无不缘于他对生活本相有着细腻的理解和无尽的热爱。同时,又让人联想到乾隆下江南时的一个典故,他站在运河之边,看着无数舟楫往来,繁忙异常,问:这来来往往这么多船只,他们都在忙些什么?随从的和珅马上应答:在奴才看来,这运河里无非只有两条船,一条为名,一条为利。的确,和砷将司马迁在《史记》中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化用的非常巧妙,但这正生动地说明了他那种“名者见名,利者见利”的顽冥本性。如果他的眼睛能够看到这些贩夫走卒、男女老少,都是凭力气为养家糊口而奔波,做的都是干干净净的人,他也就不再是和砷了。至此,在象山之上审视这座熟悉的小城,我们何尝不能选用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踏踏实实地来用力热爱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