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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6年6月7日
泰山
麦田


    去泰山不是今年五一的打算,从过了大年以后我就经常和太太念叨要去五台山的事情,我是基督教徒,嚷着去五台山拜佛,很是让她费解。这些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可谓命运多舛,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心情时常沉郁,竟然大逆不道地萌生了去五台参佛的念头。万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非典肆虐的季节,据传闻山西那边也是闹的厉害,只好作罢,转念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难得的假期,生怕虚度过去又会后悔。听人说山东不是太厉害,于是泰山又成为了首选,时日不多,收拾行装2日一早就出发了。上了京津高速我便撒开了油门开,昨夜看了地图,粗略计算一下泰安距京城约五百公里,应该5个小时到达。路上车辆非常稀少,光秃秃的高速路前不见去车后不见来车,很快来到了天津的出口,路边远远冒出来个检疫站,我放慢速度,一个胖胖的满身密封的医生走过来说检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外线的体温计伸进车里乱扫一通,然后摆摆手放行。我和猪猪都笑了,看样子北京的非典还是蛮有震撼力的。

    走了一段天津外环上了京沪高速,天气逐渐有些炎热,以后进入河北,谁料想刚出去收费站,又被拦下,一群牛头马面蜂拥而至,手续相当繁琐,量体温、询问去向、登记、消毒……为了能顺利到达目的地,我们都比较配合,大约折腾了十数分钟继续出发。到了山东境内,还是这样一套,只好按照程序又来了一遍,

    11点45分终于看见了泰安的出口,肚子早已饥肠辘辘。远远的收费站又是一群人站着,看见我们过来远远招手,我停下车子下去问为何不能通行,一个带着口罩的警察说回去吧,不让你们进去。我说为什么啊?他从桌子上掏出一个文件,我看了一下是山东省政府的文件,大概的意思就是但凡是疫区来的车辆一律要慎重检查、登记。我说那就登记吧,他说不行,你们赶快掉头回去吧,都什么时候还敢出来玩。我一大早出来辛辛苦苦4个多小时,你一句话我就回去,哪里会干。我们就继续堵在收费口不走和他们交涉,这时过来几部车也都被赶回去了。姐姐最后生气说你们文件也没有说北京车不让进城啊,凭什么你一句话我们就回去。警察说就不让你进怎么啦,有本事你去国务院告我去。姐姐立刻火冒三丈说瞧你那样国务院知道你是老几,山东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警察气的指着姐姐说不出话来,我看势头马上拉她上车了,我说别跟这种地痞流氓较量,幸好我们是北京来的丫不敢惹,赶着别的地方那疯狗早都咬你了。闯过去的机会是零,我们只好掉头重新又上了高速公路,姐姐说这样回去也太冤了,干脆咱们去曲阜好了,我说这里都不让进,曲阜那边也是一样,倒不如往回去走一段距离,然后出来,走普通公路进泰安。大家一致同意,车子往回走了大约四十公里看到一个出口,我们出去问路知道这里距离泰安大约三十公里,有普通公路,但不知道会不会通行。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怎么也得试试,这时我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勉强支撑往前走,时间已经指向下午一点半。公路不是太好走,很多卡车等多也就保持八十公里的速度,过了一会看到“泰安欢迎您”的标语,我知道快要到了。对小猪说等下肯定会有检测站,如果有机会的话就闯过去,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她们都笑了说咱们好像是在做坏事一样,怎么那样紧张啊。果然被我料到远远就看到巨大的停车检查的标志,我紧紧跟在一部卡车的后面,看牌照像是本地的车辆,把车子隐蔽在它后面,果然我看见前面两个白大褂摆摆手让卡车通行,我等栏杆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加油门冲过去。等那两个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冲过关口,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一大群人追过来,一边大喊“北京的车北京的车”。我怕警车追上来,猛踩油门车子像条鱼似的在车流里左右逢源,真有点极品飞车的劲头,直到确定后面没有车辆追来,我才放慢速度。这时已经进入市区,满眼都是本地的车辆,我真想停下来把车牌摘了(后来才知道北京车五一出游的都摘了车牌。)由于不敢停车问路,只好根据路牌往泰山的方向摸索

    前面突然出现一辆黄色的中巴,上面有旅游车的字样,估计是往泰山去的,远处是黝黑的青山。大约过了两个路口,看见了泰山旅游的字样,我在马路边的一片杨树林里找到一片空地然后把车子停在那里。街面很干净,来往稀疏的人群,一点都没有旅游旺季的迹象。我们找了一个路边的饭店,里面只有几个服务员在那里聊天,客人倒是一个都部件,看见我们进来,服务员慌忙迎上来。好在她们对普通话没有表现出惊恐,就在刚才,当我们在街上说话的时候,被旁边几个妇女听到,她们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急忙闪躲到马路的对面,一边用衣袖掩住鼻子一边鄙夷地说北京来的北京来的。饭店菜单上没有什么具有地方特色的菜肴,我已经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于是胡乱报了几道菜并叮嘱服务员快点上菜,免得一会儿出现人命。由于就我们这一拨客人,菜比我想象的要快多了,就好象都是现成的。大伙儿一阵风卷云残,经过这么一折腾,时间比计划晚了两个小时,所以大家都认为应该抓紧时间登山,谁知道刚出饭店门口,一个带口罩的小伙子拦住去路,事实上从进入泰安后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带口罩的人,那小伙子在离我两米外的地方问先生您是那部北京车的车主吗?我点点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他说需要交费。我舒了一口气,说多少钱,他说十元。我掏了掏口袋,没有零钱,于是赏钱上前一步说回头再给你吧,现在没有零钱。那小伙子看我走过来,撒腿就跑一边说好的好的。印象中的泰山还没有进入眼帘,估计还在很远的地方,穿过一个很现代的广场,就看见售票口,原来在这里买票还要坐班车走十几公里才会到泰山脚下。黑压压地挤了好多人,原来需要登记凭身份证体检才可上山,姐姐刚掏出钱包,我发现墙上贴了一张通告,上面登记了一些被列为疫区的地名,北京正在榜首,我们面面相觑,想这下完了。

    姐姐挤进去试图碰碰运气,两个带口罩的妇女刚听到就惊恐地叫道,你们是不是北京来的。姐姐说是的怎么啦,北京人也不全是非典呀。那两人确认了我们是北京来的以后,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迅速退回屋里,关上门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来大喊那几个是北京的,赶快叫人来赶他们走。周围的人也都迅速散开,我和猪猪一时有点哭笑不得。既然怎么都进不了泰山只好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旁边一个从台湾来的中年人也被归为“恐怖分子”给拒之门外,一脸苦笑摇头不迭。这时旁边有个扛着一架硕大摄象机的人凑过来说我或许可以带你们到后山试试,我生怕碰到骗子不由提高了警惕,他说可以找几个当地的身份证在后山帮我们买票,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去了,至于劳务费都好说。姐姐登山心切和那人交涉一会,最后达成协议,我们找了一部出租车奔后山而去,先是出了城围着大山转了一圈,约走了几十公里,在山脚下被几个警察拦住,指挥我们进入了公路边一个很大的停车场,下了车我才看见在这里有一个售票窗口,那人与司机下了车先是一个中年男人耳语了一阵,然后走过来说你们把钱给我吧,我去给你们买票。猪猪怕是骗人的,给我使眼色,姐姐掏出钱包说走我和你们一起去买票吧。我们在出租车里等了大约一刻钟,远远地看见姐姐挥舞着门票跑过来说可以了,咱们去对面的大巴里等着发车吧,原来到山脚还有一段路程。那人跟过来要好处费,姐姐掏出几张纸币给了他,他还跟着我们说可以晚上给我们找住宿的地方,我们说不用了自己可以解决。他说你们肯定找不到地方住,泰安都已经戒严了,但凡是外地的车辆都不允许住宿,我狐疑地看着他说有那么严重吗?他使劲地点头说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晚上你们看电视就知道了,我们市长说只要发现一起非典病例,他马上引咎辞职。看来他说的是真的,这时姐姐小声对我说没关系,晚上咱们可以去济南住。谢谢他之后,我们就上了班车,那人又追过来教了我们几句济南话,说待会司机上车会一个一个地盘问。

    车上已经有了几个人,过一会儿那个台湾人也上了车,对我们笑笑说看来大家用的都是一个办法。我忙不迭地点头说是呀是呀,来次泰山多不容易,正说着司机上车了,他先是带上厚厚的口罩,也没有问我们的来处,只是冲大家点点头发动车子就出发了。没有走多远就又发现一个检疫站,几个白大褂拿着红外线体温计隔着车窗一阵乱扫,我们几个心里都特别紧张,好在司机和他们非常熟悉,打了个招呼就又出发了。

    终于到了山脚,由于是在泰山的背面,所以看不出面前的山峰和四周连绵的山峦有什么区别。只见一条索道直通山顶,一串串缆车上下缓慢地移动着,我们买了缆车票,从车站进去人很少,工作人员指引我们上了缆车。这下大家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看谁还能阻止我们上山,姐姐忍不住大喊到我们是北京的,我们是北京来的……

    泰山名气为五岳之首,从秦朝始皇帝登山封禅伊始,历代君王无不趋之若骛,其目的甚为明显,无非想要捞点政治资本落个正当的名份,才能君威天下。文人骚客更是犹如过江之鲫,以雄居山顶“一览群山小”为人生最大乐子,其中不免偏爱酸文假字之人,甚至带着石匠留下满山涂鸦让后人唏嘘感慨不已。“泰”字典故在中国史记多有记载,《易经》六十四卦有“象曰:天地交,泰。”其大概为安宁的意思,《左传》哀公有“泰者,大也”,后更有《礼记·曲礼上》“泰者,大中之大也。”泰山之名大概就来源于这些典故。自古就有泰山极高,北斗最亮说头,盛唐大思想家韩愈以六经之文,开理学先河,后世文人尊为“泰山北斗”。由此可见泰山在国人心目中的可谓分量十足,其名气让众山无出其左右。至于太太的爸爸也称泰山,乃是泰山有丈人峰的典故,古人一句戏称倒给泰山的庄严多了一丝诙谐的气息。

    山上风很大,四处张望群山俯首,空气清爽使人心旷神怡,近处有条商业街,里面竟然有棉衣租售。游人寥若晨星,以至商家生意清淡到门可罗雀,老板们都站在门外热情招徕游客,我和猪猪拾级而上,南天门近在咫尺,石阶一眼望去不由使人生畏,还没有走几步便感到腰膝酸软,好在一路峭壁上题跋甚多,步步见字。我与猪猪一路辨认不知不觉忘记了劳累,在爬上一段陡峭的台阶之后,两人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前面竟出现一处道观,由于天色已晚,道观已经关门,只看到一个老年道士趴在道观外的栅栏上向外张望,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道士,心里好奇多看了几眼,等到了山顶张望这边,竟然发现后面的院子里黑压压的都是道士,盘着发簪深蓝色的衣服,在那里交头接耳,一个个看上去倒也清闲自得,惹的我和猪猪心里一阵艳羡。

    山顶上是一处很小的院落,里面供奉着玉皇大帝的塑像,院子里香火缭绕,隔离的锁链上竟然挂着密密麻麻的铁锁,让人叹为观止。里外各挂一副郭沫若先生的字,其字写的苍劲有力,如虬龙飞舞。这时有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走过来问我们要不要住宿,以便明日早上看日出,由于看日出不在这次行程之中,一路上又耽搁许多时间,眼看着太阳西沉,我拉着猪猪下山而去。走过一段几乎垂直的石阶,泰山顶峰已在云雾之中,这时才拐上了主山道,发现著名的十八盘就在身后。一路下山去始觉泰山之高,暮色中各处景致一辨认模糊,半山中有处大饼卷葱,两个小姑娘守者一个很大的烙铁,用小勺子在桶里取出一下来倒在烙铁上,娴熟地转动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大饼便下锅来,菜篮里抽出一根大葱沾上酱往薄饼里那么一卷,一个山东名吃烙饼卷大葱就做好了。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散发着香味使人垂涎三尺。稍作休息之后,我们打着饱嗝又出发了,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竟然还看到偶尔有上山的人,不知道他们到山顶该是什么时间,就在筋疲力尽之时看到一个停车场,还以为到了山脚,原来是班车在等我们,一车人满泱泱的,听司机说就等我们了,马上就要发车,我询问了一下,司机说到山脚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

    车子在山上一圈一圈往下盘旋,右边是黢黑的深渊,一车人看上去都疲倦了,没有人言语。猪猪已经倚在我的肩膀睡着了,等到山下的车站时,夜色下的泰安呈现在眼前,许多人聚集在广场上,这时下午那个带路的人拦住我们,打算介绍我们去酒店住宿,但我和姐姐商量之后还是准备到济南去,我看了看表已经快要8点了,估计到济南吃晚饭还来得及,一行人上了车便出发了,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到了济南,还是消毒,登记、量体温,我们说只是过来吃饭,然后就会离开,在登记之后他们同意了,不然就要进行隔离。我们找了一家卖海鲜的饭店,一切都是自选的,我想这一天可是真够劳累的,看样子再去曲阜已是不太可能,忽然想起中午泰安那个警察说的,现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你还敢出来玩儿呀!我突然对姐姐说待会咱们吃完饭回去吧,姐姐看了看我说好吧。猪猪还不太情愿,我知道她是怕我太劳累了。我笑道以前连续开车一天半夜都没事。

    吃完饭已经快要11点,我们出了济南又上了高速,一路上我和姐姐轮番驾驶,终于在凌晨4点左右回到北京,下了车两条腿便开始拌蒜,连进电梯都举步维艰。

                                                           5月于北京慈云寺